“言辭。”齊耀盯著自己碗裏的蔬菜，心平氣和地叫了言辭的名字。

言辭沒有回應，他低著頭，慫地縮成一團，遠看跟個鴕鳥似的。

齊耀嘖了一聲，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像言辭這麽難養活，這麽挑食的男人。他斜了一眼還在裝鴕鳥的言辭，搖了搖頭。他夾了一筷子蔬菜進嘴慢慢吃著。

“來，齊耀吃塊魚補補。”葉契笑瞇瞇地給齊耀碗裏夾了一塊清蒸魚。

葉契給齊耀夾完菜偷偷地往言辭那邊看了一眼，果不其然對上言辭那雙很有意見的眼睛。他聳聳肩，把凳子往齊耀邊上挪了挪，美滋滋地又往齊耀碗裏塞了一塊豬蹄。

“別吃草了，你現在的身體得吃肉。”葉契一張嘴就是歪理。

他這直白幼稚的挑釁，換一般人多看一眼都覺得無聊。偏偏用這種幼稚的挑釁對付言辭，每次都失不了手，一勾一個準。

言辭哼了一聲，他起身把桌子上菜盤裏所有跟肉有關的菜，每樣都給齊耀碗裏夾了一塊。

直到把齊耀那個不算大的碗堆的滿滿的，言辭才停下來有樣學樣地把凳子挪到齊耀旁邊。他手肘撐在桌面上，歪著腦袋看著齊耀，小聲小氣地說：“齊耀，吃肉吧，肉好吃。”

齊耀無奈扶額，他就不該聽葉契的，跟著他過來登什麽山。一個言辭他就夠受了，葉契今天也跟著抽瘋。齊耀索性誰都不搭理，捧著碗自己吃自己的。

某個小菜鳥是個看不懂眼色的，一看齊耀碗裏的菜少了一片，他趕緊給人再添上。一來二去，齊耀碗裏的菜一直堆得滿滿的。加上葉契為了逗言辭，時不時也給他弄幾塊肉。齊耀吃了好一陣子，碗裏的菜非但沒有減少，反而越吃越多了。

齊耀放下筷子，他開口問在一旁傻樂的言辭，“你喜歡吃肉嗎？”

起初言辭還以為齊耀在生他的氣，現在齊耀一開口，他立馬用力朝人家點點頭。

“喜歡！”大實話，他這輩子除了齊耀之外，最喜歡肉了。

很好。

齊耀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言辭面前，“吃了，吃幹凈。”

言辭一楞，看著齊耀推過來滿滿的碗，從見到齊耀起一直上揚的嘴角終於耷拉了下來。他是喜歡吃肉沒錯，可是這份量對他來說也太多了點。言辭癟癟嘴，他不敢再拒絕齊耀，這事兒也是他自找的，他只能苦哈哈地拿起筷子往嘴裏塞肉。

他一邊塞還一邊安慰自己，這個碗是齊耀用過的，這也算得上齊耀和他關系越來越好了。

大不了他苦中作樂就是了。

坐在對面的葉契幾乎要被笑死，可他又不敢笑出聲，低著腦袋身體笑得一抽一抽的。真是個活寶。他現在算是明白了，言辭怎麽就在齊耀身邊混了個一席之地。撇開以前那些陳年舊事不說，他現在甚至覺得言辭這小菜鳥顧著齊耀還挺好。齊耀以前處的那個朋友他不是沒見過，殼子是個好殼子，性子也不差。可比起言辭來，那位給齊耀帶來的東西顯然是太少了。

就在葉契一個人笑的正起勁的時候，他耳邊響起一陣筷子敲碗的清脆聲音。他紅著臉擡起頭，正好對上齊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。

“怎……怎麽了？”葉契結結巴巴地問了一聲。

齊耀把裝滿肉的碗推給葉契，“加上魚肉十五塊，算是我還給你的。”

齊耀皮笑肉不笑地把筷子塞給葉契，“聽說你也愛吃肉。”說著齊耀擡起手拍了拍言辭的肩膀，“現在你倆都有伴了，都是愛吃肉的。”

“慢慢吃。”

說完齊耀挪開椅子站起身，他對哭喪著臉的言辭和葉契說：“我先出去吹吹風，你們倆吃完叫我。言辭你吃完直接回班上，不準賴在我這裏。”

說完齊耀拉開門走了出去，到了樓下他還是去了之前那個老地方吹風。

他現在心境稍有不同，之前心裏的憋悶事已經在某個菜鳥出現時煙消雲散。雖然不想承認，但否定未免有點自欺欺人。

內心忽然響起一道微弱的聲音，要不要試試？

齊耀猶豫，他靠在一旁的石柱上，單手捂著眼睛，努力讓自己混亂的腦子安分下來。

算了，順其自然就好。

他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聽到了自己背後傳來的某人故意放輕的腳步聲。還沒等人開口說話，齊耀已經猜出那貨下一步的動作。

果然，一雙熱乎乎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，蓋住了他的手背。

“猜猜我是誰。”故作低沈的聲音夾帶著一絲溫熱的氣息在他耳邊響起。

要不是眼睛被人捂住動彈不了，齊耀真想給人翻個白眼。

“言辭。”

嫌棄歸嫌棄，齊耀還是很配合地叫出了言辭的名字。

松開捂住齊耀的手，言辭又開始傻樂了起來。他靠了過來，“齊耀，葉契他讓我今天送你回去。”說著言辭拿出口袋裏的鑰匙晃了晃，看著齊耀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就像他和齊耀第一次碰面的那樣。

齊耀本來想拒絕，一看言辭那樣他就沒招了。他瞥了一眼言辭，看得出來言辭是剛吃完就跑出來找他了，嘴角還有一點點沒擦幹凈的油。齊耀拿紙幫人擦幹凈，完事嫌棄地把臟掉的紙巾丟進一旁的垃圾桶。這樣自己都不好好顧著的菜鳥，當初到底是費了多大勁想去照顧他。

現在看來，小東西還是他自己留著的好。他簡直不能想象言辭照顧小孩時會是什麽樣的糟糕情況。

言辭一楞，他用手摸了摸齊耀剛剛給他擦幹凈的嘴角。他後知後覺地對齊耀說：“對哦，我和葉契都把肉吃完了，我比他吃的快。”

齊耀聽了有點無語，怎麽，這事有什麽值得比，值得炫耀成果的嗎？

“嗯。”齊耀頭疼，他揮揮手，“走吧，下山。”

齊耀雙手插兜走在前面，飯店裏吃完飯的人漸漸地從飯店湧了出來，齊耀的身影沒一會兒就被人群遮了個嚴嚴實實。

言辭趕緊追了上去，他和齊耀並肩走著。

“走之前有跟班長說嗎？”齊耀想起之前跟在言辭身後的那個女孩子。

“放心吧，我早就跟她說好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齊耀和言辭沿著上山的原路下了山，言辭雖然打著送齊耀回家的旗號，但開車的還是齊耀本人。

“我送你到地鐵站，等會兒自己搭地鐵回去。”還是那句老話，言辭後天還得去學校，他不想縱容言辭在他家一個勁地賴著。

“好……吧。”

言辭腦袋靠在椅背上，他難得安靜地應了齊耀，沒再耍些小心機。

“齊耀，就在這停下吧。”還沒到地鐵站，言辭就出聲讓齊耀停車。

齊耀一楞，他靠邊停車。

“怎麽了。不是還沒到地鐵站麽？”他停了車，疑惑地往言辭那邊看了過去。從導航上看，這裏離地鐵站還有十來分鐘的路程。這小菜鳥下山的時候就體力不支了，這會兒怎麽突發奇想想要走路去地鐵站。

他剛轉過頭，言辭早就已經解開安全帶整個人湊了過來。齊耀條線反射般地往後退，言辭眼疾手快伸手扣住齊耀的後腦勺，他把臉湊過去，在齊耀腦門上輕輕地親了一下。親完言辭立馬松手，下車，關門，逃跑一條龍。等齊耀一臉震驚地反應過來言辭剛剛的動作時，再看窗外言辭已經跑的連個人影都沒有了。

這叫什麽事啊……

齊耀呆呆地用手摁著自己的額頭，緩了好一會兒之後，他才趴在方向盤上勾著嘴角笑了起來。

得虧那小菜鳥有點眼力見，跑的快，不然給他逮著就是一頓揍。

不過這樣，似乎也還不錯。

等言辭走了好一會兒之後，齊耀才掉頭開車往家裏趕。半路上葉契打了個電話給齊耀，大意是他今天晚上和明天有事不能回來，讓齊耀好好顧好自己和他大侄子。齊耀難得沒有跟葉契計較，說了句讓葉契玩得不要太放肆就掛了電話。

齊耀回到家，剛把車停回車庫，一旁的電話又響了起來。他一開始以為是葉契那個腦子犯抽的，結果拿起電話才發現居然是言辭打過來的。

“餵，齊耀，我好想你啊。”他剛點了接聽，言辭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從聽筒那邊躥了出來。

他沒有立馬開腔，就那麽把電話放在耳邊靜靜地聽著。

那頭的言辭還不知道齊耀到底有沒有生他的氣，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等電話那頭的齊耀說話。彼此靜默了好幾分鐘過後，言辭最先敗下陣來。

“齊耀，我現在可以見見你嗎？”言辭那邊很吵鬧，電話裏除了他的聲音之外，還夾著不少雜音。

言辭說完自己的訴求臉就垮了下來，其實他也就是說說，齊耀今天鐵了心地不準他賴著，他再磨估計也沒啥用。

言辭拿著電話在地鐵口蹲了下來，他抿著嘴安靜地聽著聽筒那邊齊耀的呼吸聲。算了，這樣也挺好。做事嘛，總得要一步一步來，他都等了那麽多年了，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年。

他站起身，嘴角忍不住又揚了上去。

“齊耀，你可以不可以不掛電話，就這樣聽我說。”言辭笑著走向電梯，他一邊走一邊說：“我現在下電梯呢，馬上就要進站了。”

“齊耀，我現在過閘機了。”

“齊耀，地鐵還有五分鐘到站，人好多啊，你覺得我能搶到靠門的角落麽。”

言辭興奮地對著電話那頭的齊耀說著廢話，他不知道齊耀怎麽想的，他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。

就跟和齊耀面對面聊天一樣，很棒的體驗。

齊耀雖然沒出聲，但他關車門的動作卻停了下來。就在言辭絮絮叨叨的，說地鐵還有一分鐘就要來的時候。他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輕聲對電話那頭的言辭說了一句話。

“現在出站，我去接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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